从胡适说到《金瓶梅》
2018-03-09 11:11:4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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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适先生人大体平和冲穆,为学又期于“实用”,遂每每委屈求全,不惜罔顾事实而乏公心:偏??白话文,遂推举小说,此于李渔张竹坡或金圣叹李卓吾认【金瓶梅】、【三国】、【水浒】有“史汉义法”,可谓殊途同归,不过着眼有异而已,每失之穿凿附会。


  乔叟与但丁之于英格兰与意大利之“俗文”,成胡适盛推白话文学之友军;又倡讲实用,宋明诸儒以“天理”与“人欲”对称,戴震则确信天理即在人欲之中,胡适取戴震而为其学说之先声;宋明诸儒未必不讲实用,而颜元孤往独行最重事功,胡适遂取颜元而弃程朱,颇有一笔抹杀之势,遂混纯粹之学术与实际之应用为一谈,往往走偏而不能圆通,致为当时诸子如钟泰废名周作人讥,此亦事所必致而理有固然,今世推举其人之徒子徒孙,亦每有此倾向,不足言学而徒供宣传,本无足深病;然以宣传而为问学,以呐喊以为辨证,犹之【西游记】之黄眉老祖之小雷音,而吾辈如何直赴西天,求取真经乎_____不啻为文字障。


   从胡适说到《金瓶梅》
  说至【金瓶梅】,有万历词话本与崇祯绣像本与康熙年张竹坡所谓“第一奇书”本,学人似多以李渔(此为一说)批注之崇祯本为最善,如海外营销大师董玉振。又可参见夏志清【中国古典小说】。



  虽囿于时代所限,李渔张竹坡之评点本不乏迂腐陈言,荒唐之论,如“史汉笔法”与“金莲风致”之类,前者腐阔而后者淫赏,皆非人情之正与学理之公,【金瓶梅】世多以为淫秽,亦乐道其秽以为心理之満足,以为真实人生之弗洛伊德式意淫,犹之李敖讽当局之手淫台湾,意淫大陆。实则百万字中只二万字为涉淫,亦非为淫而淫,比之【罗伯特叫春】或【少女之心】一流无论文章结构,不可同日而语,绝非“西村寿行”之兽行原欲之粗糙,所谓日式变态。



  吾以为其刻画性事之巫山神女,襄王一梦,优异“唯美”处,差可比附林语堂之评劳伦斯【查泰莱夫人的情人】之风神飘动而意境恍惚。



  其书貌托宋而实写明,而于晚明之市井人情,官场风气,多有刻画,实为古代左拉式“自然主义”之佳作,其佳处比之稍嫌“理想”而“做作”(如人物之声肖口吻)之【红楼】尤过之而实无不及。民国诸子如鲁迅胡适可以为证。


  据传胡适有一善本最为珍爱,轻易不与人看,更无论出借矣。今人以婊子牌坊之用思,多为节译本,而海外亦难得无删减版,实际并无必要,尤其在这个互联网的时代,他日有空详谈此书,非几万字不能详尽。


  又读此书必附眉批旁批同览,此为古书常识,以窥古人文心用意之所在,方有无穷佳趣。犹记当年初读时实为“好奇”,好淫,好色,童子心性,也无须讳,然此书不仅叙事颇有波澜,如西门庆与来旺儿一回,反复萦回,而吊人胃口,最堪称道。又其书佳词佳作甚多,亦拉杂记忆不少,试聊举三例,以概其余,一,世间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琉璃脆,似脱胎于白居易【简简吟】:大都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琉璃脆,以宋蕙莲含羞自缢,喻红颜薄命盛衰无常之憾,颇警策;


  二,提傀儡儿上戏场____还少一口气儿哩,此歇后语颇形象,逗人发噱;



  三,原来但凡世上妇人哭有三样哭,有泪有声谓之哭,有泪无声谓之泣,无泪有声谓之号____潘金莲谋害武大后之所谓哭,等于干号,亦体贴人情甚妙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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